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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四章 飛燕南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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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和三年十二月,翼中大雪。

已經歲末,褚燕點上松油燈,讓房間裏多了幾分暖意。

雖然分發了火炭,可是褚燕並不願意使用。他深信一點,越是優越的環境,就越要保持艱苦的生活。安逸的生活會讓人變得沒有進取心,而他卻是一個有著強烈進取心的人。或者說,是野心?褚燕說不清楚,但始終保留著樸素的生活習慣。

說起來,他出生於一個家境還算不錯的家庭。

父親是真定地方的鄉紳,頗有威望。可後來常山三年大旱,朝廷派來的官員非但是不聞不問,還不斷的搜刮百姓。父親因據理爭辯,被官府在衙門口活活打死。

從那以後,褚燕家破人亡,流落於江湖中。

好在他幼年時曾跟人學過兵書,並且使得一手好槍法。流浪江湖三年,倒也活的滋潤。昔年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官員,已經被他殺死。作為一個朝廷通緝的犯人,褚燕在三年前投靠了太平道的張牛角,並且憑著自己的本領,得到張牛角的青睞。

父親死的那一年,也是下著這樣的大雪。

褚燕一把抄起虎頭鏨金槍,大步流星走出了房間。

站在院子裏,心情變得格外陰郁。他揮舞長槍,帶起了一道道光毫。槍頭一顫,舞出了七八朵槍花。那大槍仿佛蛟龍出海,上下翻飛。褚燕就覺得那害死父親的官員就站在正前方,胸中怒氣噴湧,連聲大喝,槍掛風聲,帶著滿天飛雪舞動。

“好,使的好!”

正當褚燕舞槍正興起時,旁邊突然有人高聲叫好,並且鼓掌大笑。

大槍撲棱一招大蟒翻身,褚燕退步收勢,扭頭向旁邊看去。只見一個中年男子負手而立,正朝著他微笑。

“義父,您什麽時候回來了?”

褚燕看到那人,非常的高興。這中年人就是太平道北方大帥,張牛角,出身寒門,卻練得一身好武藝。更兼兵法出眾,性情剛直,深得張角的信任。是太平道中除張角三兄弟外,僅有的兩個可以自立一軍的人物之一,與汝南張曼成齊名。

當初褚燕來投,張牛角一眼就看中了他,不但委以重任,而且還收為螟蛉義子。

而這褚燕也很爭氣,證明了張牛角的眼光。

如今,褚燕是張牛角親軍統領,又被人稱作小渠帥,就連張角三兄弟都聽說過他的名字。

褚燕很感激張牛角。

沒有張牛角的知遇之恩,也就沒有他褚燕的今天。

故而見到張牛角時,心裏萬分高興。加之剛才使了一路槍法,心中的陰郁也驅散不少。

倒提大槍,走上前和張牛角見禮。

張牛角扶住了褚燕笑道:“飛燕這一手鎖喉槍可是使得越來越漂亮了,為父真是開心。”

“還不是義父教導有方!”

張牛角哈哈大笑,擺手示意身後的親隨退下。拉著褚燕走進了房間,眉頭突然一皺,有些不快的說道:“那些人是怎麽辦事的?為什麽不在房間裏點上火盆呢?”

褚燕連忙說:“義父,此乃燕的主意。燕記得,幼時曾聽父親讀書,其中有一段內容是這樣:天將降大任於斯人,必先苦其心志,勞其筋骨,餓其體膚……兒覺得這話說的不錯。成大事者,必當時刻保持警醒,貪圖享受,會失去了鬥志。”

張牛角連連點頭,“我兒說的不錯。”

“他們送了火炭,只是兒不願意使用罷了。不過義父既然來了,兒立刻命人送來。”

不一會兒,有褚燕的親隨送來的火盆,房間裏再添幾分暖意。

褚燕問道:“父親,大賢良師連夜找您過去,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?”

張牛角神色一暗,嘆了口氣說:“睢陽、昌邑、魯國等地的道場接連被人襲擊的事情,你可聽說過嗎?”

褚燕點點頭,“聽人說過一些。”

“那你可有什麽看法?”

“看法?”

“今日只是你我父子閑談,你有話就盡管說,不必有什麽顧慮。天知地知,你知我知。”

褚燕想了想,“事情的起因孩兒不是很清楚,只隱約聽人提起,好像是睢陽李大目強占他人財物,還殺了人家一家。結果對方好友為覆仇,而殺了李大目的侄子……孩兒以為,此事從一開始就是我們不對。且不說強占財物,易激起民憤,還容易暴露我們的底細。最重要的,那李大目不應該為一己私仇而調集各州道場的力量。我擔心這樣一來,會徹底暴露我們的實力,引起朝廷方面的註意。”

“這倒是不用害怕!”張牛角想了想,“有封谞、徐奉居中調解,朝廷方面也不會有太大的動靜。那些閹驢拿了我們那麽多的好處,若這點事都做不到,還有何用?”

褚燕點點頭,“這只是其一。”

“那其二呢?”

“從魯國道場被襲的消息傳來,孩兒一直都在留意這件事情。總覺得這其中有玄機……那些人似乎是故意這樣做,好讓我們註意他們。只是為什麽要我們留意他們呢?孩兒覺得,這裏面並不是單純的覆仇,而是故意吸引我們的註意力,掩飾什麽。”

張牛角再次讚賞的點點頭,“我兒果然聰慧,不枉為父在大賢良師面前一番推薦。”

“推薦?推薦什麽?”褚燕疑惑不解的問。

張牛角並不急於回答,而是在沈吟了片刻後,又問道:“這件事等會兒再說。為父且問你,還有沒有其三?”

“其三嘛,我觀對方的行動,皆訓練有素,可以看出那些人並非是李大目所說的山野村夫,更不是什麽流寇……孩兒擔心,張丈八乃一魯莽之輩,恐怕不是對方的對手。孩兒仔細讀過那些報告,發現對方不但悍勇,而且頗有智謀,只怕……”

褚燕的話還沒有說完,就聽張牛角一聲長嘆。

“我兒觀察,果然是仔細。這些情況連我之前也沒有留意,還以為是一股流寇作亂。可沒想到……”

“義父,究竟出了什麽事?”

褚燕有種不太好的預感,看著張牛角問道。

“大賢良師叫我前去,告訴了我兩件事情。第一,在上個月,東郡被人偷走了一樣東西。”

“什麽東西?”

“一份名單……有人偷走了一份名單,上面全都是雒陽效忠於我們的朝廷官員和世族。”

褚燕聞聽,大驚失色,“此事當真?”

“這第二件事,三天前張丈八、陶平漢率三千黃巾力士追擊對方,卻不慎在廣陵遇伏。那些人可真夠毒辣,一把火燒死了我三千精銳黃巾力士,張丈八、陶平漢二人戰死。如今消息雖然還沒有傳揚開,可徐州各地的信徒,已經是人心惶惶。”

褚燕的臉唰的白了。

“義父,這絕非小股流寇所為,定然是朝廷盯上了我們。當務之急,是要確認名單的去處。如果名單流入了雒陽,那我們在雒陽辛苦經營的勢力,都將會煙消雲散。”

話說到一半,褚燕突然不說了。

他好像明白了什麽,起身剛要說話,卻被張牛角攔住。

“飛燕,名單這件事由大賢良師親自處理。名單的下落目前還不確定,只知道偷走名單的人,如今就跟著那些人四處逃竄。在火燒廣陵之後,那些人突然下落不明。我們起事在即,各地兵馬和糧草也都在籌備當中。可信徒們現在卻出現了動搖,如果不能馬上殺死那些人的話,大賢良師的聲望,也將會受到極大打擊。”

褚燕很想說:那名單可能已經被送去了雒陽。

可他還是忍住了,因為他也知道,太平道有今日的聲勢,張角的聲望起了重要作用。

張牛角說:“為父已命人嚴守青、兗、豫三州通往雒陽的要道。名單一事你無需擔心,只要名單出現,封谞和徐奉二人自然會設法處置。只是那些賊人,需有人去對付。你張曼成叔父如今正全力處理南方軍務。汝南至南陽一帶的事情繁瑣,一時間恐怕他是騰不出手來。所以,為父就向大賢良師推薦了你,由你負責。”

褚燕想了想,覺得名單一事似乎也應該不成問題。

雒陽有封谞和徐奉在,任何風吹草動都難以逃脫他們的耳目。

只是心裏還有些擔憂,他總覺得這件事情,並不是他想像的這麽簡單。

“飛燕?”

褚燕猛然醒悟過來,起身拱手道:“父親,若無處置此事也不難,只是孩兒想知道,徐、揚、荊各州都能配合?若是如此,孩兒定可以找到那些人,將其殺之。”

“大賢良師已經下令,南方各州道場你可以隨意調遣,除軍務不能幹涉之外,各地道場都需要配合你的行動,聽從你的指揮。這是大賢良師送給你的天公令,憑此令可調集各州人手。”

褚燕接過了張牛角手中的金牌,看了一眼後,鄭重其事的放入了懷中。

“義父放心,孩兒定會取那賊人的首級前來覆命。”

張牛角微微一笑,起身拍著褚燕的肩膀說:“我自然信你能做到,為父就在家裏聽你的好消息……另外,此事當從速進行,你最好連夜收拾,天一亮帶人出發。”

褚燕想了想,躬身道:“喏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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